景微凉

愿你的得到都配得上期许

倾城一笑(六)

郝眉在倾城山又住了十多日,顾玄城知道他是偷着出来的,写了书信让小六子带回去,郝眉便更加安心的住了下来。

早起陪着沈星辰练功,山上的春天来得迟,到四月上花倒也开了,一簇簇桃花开得盛,花丛间一人舞剑呈如虹之势,一人在树下津津有味的读书,一文一武,倒是莫名的岁月静好。

赵泽庭这些年来爱舞文弄墨,藏书阁中的书越来越多,多数都是顾玄城从各地给他搜罗来的,刀谱剑谱,诗书辞句,奇闻轶事都有。

郝眉来的这些日子便霸占了他的藏书阁,赵泽庭忙着自己的事,也没精力去跟他斗气了。

晨雾略微散了一些,沈星辰收了剑调息休息片刻,转了身看郝眉还在树下坐着捧着本书看的认真。

沈星辰十分爱看他读书的样子。

坐姿像平日一般怎么舒服怎么来,一点不像端正的书生,低着头,看的倒是很认真,不像平日里飞过一只鸟跑过一只野兔都要探头去看看的好动性子了。

沈星辰在他身旁轻轻坐下,并不打扰他,本想着接着打坐,扫了一眼那书上的字,心中一动。

郝眉看的正是漠北一带的风俗轶事,他看的很仔细,遇到重要的还在心中默记。

“我若说只是随意看看,辰哥哥定然是不信的吧?”郝眉悠悠的开了口,一双眼睛还盯着书本。

沈星辰犹豫着说:“漠北之地偏远苦寒,我是不得不去,怎可让你同去?”

郝眉放下书,思考片刻道,“我幼时身体一直不好,爹爹和兄长们便想了各种法子帮我补身体,有人说灵芝最是能补人身上先天的亏空,兄长便亲上长白山终年积雪的峰顶去采回来给我。辰哥哥,若是你,你会去给我采吗?”

沈星辰知他幼时体弱的事,心疼的握着他的手,“自然会去。”

“若是更难得到的东西呢?”

“自然也要去的,尽我所能。”

论嘴上功夫沈星辰是不行的,但他说的郑重,郝眉自然能明白他,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想要那天上的星星这人也要试上一试的。

“那辰哥哥是觉得我对你的情意比不上你对我的?”郝眉双手反握住他的手放在膝上,深深地看着沈星辰的眼睛,“我虽是一介百无一用的书生,不懂武功,可能连那些武林门派里的一个小厮都打不过,我却也知道,对心上之人,要一心一意对他好,要陪在他身边,哪怕是再难走的路我也会跟着他走。”

幽静的山谷中一阵清风吹来,树叶沙沙的响起来,沈星辰却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,只看见了他面前的这个人清澈透亮的眼睛里,深邃如碧潭般的情意。

两人回到住处用早饭时郝眉脸上的红晕还未下去,嘴唇也还微肿,他有些愤恨的看着身边的人,却又气不起来,谁叫他没有那一身的好本事呢?

“呦,小眉子,你这是怎么了,才刚四月山上便有蚊子了?”赵泽庭打趣他可是从来不管什么长幼尊卑,郝眉也似乎从没把他当长辈看。

郝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,“我昨日晚间看见你从顾老头房里出来,也没比我好哪去啊。”

“......”

这些日子的饭食都是沈星辰亲手做的,山里条件简陋些,但好在山鸡野兔河鱼这些还是多的很,行走江湖之人做这些本就顺手,这些日子还要格外仔细精致些。

郝眉看那一桌子吃食哪还记得生气了,一门心思啃鸡腿去了。

看他吃的香沈星辰浅浅一笑,认真的给他挑鱼刺,将择好鱼刺的肉放在他碗里自己才开始吃饭。

赵泽庭敲了敲一旁那人的碗,不到半刻功夫顾玄城便将鱼肉也放进他的碗里。

吃过饭郝眉和赵泽庭摆上了棋盘,若论心思玲珑这二人谁也不输谁,一盘棋下的局势胶着,处处透着险境,又处处都看似是生路,至于究竟是陷阱还是新生,便只有试过才知道。

“小眉子,看你小小年纪,野心倒是不小。”赵泽庭落下一子,这棋他下的谨慎,郝眉却相反,一直是攻势。

“算不上野心,若这世上的事都是可割舍的鱼和熊掌便什么事都没有了。”郝眉头也不抬,手中落下一子,仍是在进攻。

赵泽庭收起些玩味的笑容,感慨道,“你这小鬼头正经起来倒是厉害的很。”

郝眉嘿嘿一笑,“我厉害什么呀,还不是有你们作后盾才勉强稳得住。”

赵泽庭冷哼一声,“你这小鬼倒是机灵,不必拿这话点对我,我虽许久不问江湖事,却也容不得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般无法无天。”

“既是如此那便成了。”郝眉又利索的落下一子,“老赵,你这便要输了。”

赵泽庭扫了一眼棋局笑了起来,“你这小鬼,我输了不要紧,要紧的是你真想好了要陪他去这一遭?”

郝眉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,皱着眉答,“有什么想不好的,他自会护着我,我也不放心他。”

赵泽庭盯着棋盘看了片刻,“果然是输了,这一局棋我服了你。”

郝眉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襟,其实还是歪扭的,不在意的拍拍手,“只要是你们这老家伙不要活的那么心机深沉生怕输了一城一池,这局棋我早就输了。”

说完人便往外走,边走边喊,“辰哥哥,我的糖水熬好了没,赵老头的茶苦死啦!”

沈星辰应声从后厨迎了出来,顺手将他的衣襟理正,宠溺的看着他,“只可喝一碗,不能贪嘴。”

郝眉有些不高兴,不理人直奔糖水去了。

赵泽庭扫了一眼桌上的棋局,这世间的事任谁都说不准,但将眼界放开些,总能多一些出路,在这一点上,真应该和这小鬼多学学。

正想的入神,顾玄城捧着一把果子进来,献宝一般放在桌上,“后山新摘的果子,快尝尝。”

赵泽庭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刻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如今都是手底下教着一群弟子被人敬为师父的人了,这些日子偏像个楞头的小子一样,送些吃食玩意儿来讨人欢心。

“好歹是让人称一声师尊的人,没有正事做吗?”边说着边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咬了一口,还挺甜的。

顾玄城有些不好意思,脸上红了红,“你我虽比不得外面那两个小鬼青春年少,在情意上可是不比他们差分毫,何况我亏欠你那么多年,往后便只想在你身边围着你一人转。”

赵泽庭不愿提起旧事,往他嘴里也塞了一个果子,“你当这便可清闲养老了吗?你那徒弟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呢。”

说起这个,顾玄城正色道,“这些年无极门从未涉足中原,经过十年前那一战后此门中人行事便低调谨慎了许多。”

赵泽庭冷冷的道,“他们如何行事我们不管,只叫他们将欠的血债用血偿了便是。”

“如今辰儿的功夫练得差不多,也该让他去历练历练,先探探虚实也是好的,只是眉儿……”

赵泽庭低头收了棋盘,“那小鬼心思透着呢,你我尚要他点拨一二,他自个儿的事儿心中有数着呢。”

顾玄城把他手里的果核接过来又递过去一个,不禁有些担忧,“按他的性子自然是要跟去的,可是他那老爹又要头疼了。”

赵泽庭敲了敲他的额头,“他头疼碍着你什么事了?倒是言听计从的给别人养儿子,还操心的要命呢!”

顾玄城与郝父相识多年,虽一个是庙堂上的高官一个是江湖人,机缘巧合下相识却也合得来。

本来只是随口一说,倒引得他吃醋了。

顾玄城本是直来直去的性子,不懂得那些转着弯的细腻心思,但二人纠缠了这么多年,又是自己心尖上的人,自是知道他在别扭着什么。

“我只怕又求到你我身边来,凭空增加些烦恼。”顾玄城笑着答。

赵泽庭仍是沉着脸,“自然是求你,跟我何干?”

顾玄城握着他的手,眼里笑意更甚,“你我在一起,求我又跟求你有什么分别?”

赵泽庭脸都红了,赌气不肯再说下去,手却一直任由他握着。

 

两日之后郝眉便和沈星辰一道下山了,走之前赵泽庭一再叮嘱郝眉一定要先征得父亲同意才可动身去漠北,他们二人不日也将动身。郝眉含含糊糊的答应了。

住了这些日子,着实觉着山上的日子不错,远离世俗烦忧,只一餐饭,一处景就可岁月静好,悠然自得。

沈星辰一心练功的这些年虽是住在山上的时候多,却也没少下山历练,早就准备江湖漂浮一生,一路上的大小事都应付的来,身边又是于自己至关紧要的人,更加谨慎小心些。

“辰哥哥,我不想骑这匹马了。”郝眉坐在马背上嘴里叼着根狗尾草,约摸着还得十几里才能到镇上休息,实在无聊,鬼主意立刻计上心来。

“是不舒服了吗,要不要休息?”沈星辰自是看不出他的心思,策马到他身边来仔细查看。

郝眉面色如常胡扯道,“这马不好,颠的很,我瞧着你那马温顺,我骑你的马吧?”

沈星辰自然答允,还将他马上额外放着的软垫拿下来放在自己的马上,然后扶着郝眉上了马。

眼看这呆子老老实实要骑自己的马,郝眉道,“哎,你干嘛?”

沈星辰站在地上不解的看着他。

郝眉不禁叹了口气。

“我骑马不熟练,怕是走这山路更不好骑,摔下去怎么办?”

听到这沈星辰才是明白了,郝眉虽是个弱书生,这骑马可是着实不弱,跟那些富家公子哥比骑术戏弄人可是他拿手的。

沈星辰一跃上了马,揽住郝眉的腰,眼看着他的脸红了。沈星辰低头笑了笑,接过他手中的缰绳道,“可要坐稳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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